【工厂制造】方军：致兴纺织“最弹”牛仔布料诞生记
3月27日，午后的西樵镇还处于周日午休的宁静中，而纺织产业基地的两间车间内却热闹非凡。420台剑杆织机高速运转，编织零件不停歇地短促跳动，带动纱线的横竖交织。机器边挂着的客户信息卡上，李维斯、美国鹰牌牛仔等国际大牌赫然在列。织机织出的牛仔布料不久将漂洋过海，变成美国时尚杂志模特身着的精品牛仔服。
这里是佛山市致兴纺织服装有限公司的织布车间。在传统纺织服装业遭遇瓶颈的当下，这家牛仔面料制造商却斩获国际大客户单品300万码面料的订单，靠明星产品的推陈出新争取着传统制造的新空间。
“20年来，我们只专注牛仔这一产品，只做面料制造这一产业链。”致兴纺织董事副总裁方军坦言。
在大众认知中，纺织这一典型的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似乎已没有太多的高技术创新与利润空间。然而致兴的研发团队却告诉你，只要肯专研、有好奇，再传统的行业，再古旧的工艺环节，创新也是没有止境的。
【工厂制造1】突破“最弹”牛仔面料技术 赢300万码国际订单
今年1月，一笔大订单吹响了致兴纺织的开年生产号角。国际知名牛仔品牌美国鹰牌向致兴一次性订购了300万码“四面弹”牛仔面料。这些布料能做200万条牛仔长裤。用方军的话说，这笔订单可谓在国内纺织业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国内订单通常最多也就几十万码，鹰牌这样一个牛仔裤年销量达5000万条的大企业，大手笔投资面料会迅速受到业内热议与热捧。”方军说。
他表示，就在订购完成的短短数月内，国内越来越多的纺织企业也开始在该面料的生产研发上发力。
“四面弹”是个很贴切的名称，该面料可以朝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以大弹力拉伸，并有很好的恢复性。“弹力牛仔裤并不新鲜，但通常只能朝水平方向拉伸，垂直方向也能灵活拉伸的牛仔裤很少见。国内在这块面料技术上一直存在的空白，由致兴填补了。”方军边解释，边拿出把塑料长尺现场做实验。
在尺子的测量下，10厘米的牛仔面料横着可以拉伸到18厘米长，纵向则拉到15厘米的长度，并迅速恢复。“水平拉伸度有80%，垂直拉伸度50%，国内很难有超过这个数值的牛仔面料了，一般纵向伸长度有20%已属难得了。”方军表示，这种大弹力牛仔裤贴合腿部曲线又耐穿，是国际最新趋势。
谈到牛仔的流行趋势，方军如数家珍。他总结了牛仔发展100多年的历程，最后得出结论：牛仔在从工装到时装化的变迁中，需求迎来了分水岭，即从普通着装需求向功能性需求转变。他表示，原来只有颜色款式的差别，现在有大弹力、抗菌除臭、保暖透气等多种功能差别。恰是后者蕴藏着无限创新可能与难点，挑战着纺织企业对品质的追求。
“很多人以为牛仔面料制造已经流程化，不存在什么技术难点了。其实一块布也要经过千锤百炼，即便做了20年牛仔，每一种面料功能背后都是从研发到生产的全新试验与摸索，无先例可循。”方军说。
【工厂制造2】与原料配比的“斗争” 试验耗费10万条牛仔裤
去年底正式推出的“四面弹”牛仔，其研发却在2012年便启动。制成这款具有强大弹力的牛仔面料，始于原料的把关。致兴的原料供应商都经过严格的挑选，并与之建立了长久的合作，形成了一个良性纺织供应链生态圈。
“原料中纤维可以说起了决定作用。我们的纤维供应商有国际知名的英维达公司等，这些企业所产纤维的伸展性和恢复性都是世界最好。”方军说，除了纤维，纱线也是购买自国内外知名企业。“制纱的棉花全部来自新疆和美国。”
如果说原料的质量并不能由致兴直接把控，那么如何按照功能让各原料达到最佳配比，则完全由致兴的数十人研发团队负责。而这恰恰是个要和前端供应与后端生产不停衔接的关键环节。
开发部经理陶小成几乎参与了致兴所有功能面料的研发。他的经历告诉他，每一种新产品的研发从一开始就要与配比参数做斗争。“刚开始对‘四面弹’ 牛仔面料弹性功能所需要的参数研究不透彻，结果第一次看到制成的试验品时就傻眼了，80%布匹都是次品，弹性完全不达标。”
据陶小成介绍，试验失败的结果就是和原料供应商协商改良纤维、纱线的性能，然后无数次地变换原材料配比、合成方法，看生产成品效果如何。为了研发成功，陶小成团队早期合成并试验生产出的布料多达十几万码。“保守估计，这些布匹相当于10万条牛仔裤。”陶小成说。
即使研发环节成功，车间生产技术仍存在许多影响功能布料质量的因素，需要随时与最了解原料成分的研发人员沟通解决。从准备、印染、织布到整理、检测，五类生产车间在致兴厂区相邻。陶小成起码有一半的工作时间奔走在不同车间之间，查看新设定的机器参数是否破坏了原料质地，染色时氧化程度是否让色彩达标。
“‘四面弹’牛仔有不同程度的靛蓝色，车间执行染色，但实际效果还是由研发团队把控。”陶小成说。
方军则告诉笔者，“四面弹”布料在某些生产环节需要“特殊对待”。比如用火烧掉布匹表面碎毛的烧毛环节，布匹以每分钟80码速度经过2米长的火口烘烧。 “由于弹性纤维的耐高温性相对差一些，所以温度必须控制在1000℃-1300℃之间，布匹送入的速度也要计算。当然，这些经验都是长期摸索出来的。”
【工厂制造3】严格自我检测 追求“一根纱也不能错”
致兴的两间织布车间已实现了较高的自动化生产，数百台崭新的织机不停作业。 “如果你以为生产只需要靠标准化的机器去执行，那就大错特错了。”方军说。
据他介绍，只有当所有机器的所有技术参数都保持一致时，才能织出高质量的面料。“这些参数当然不是机器固定参数，而是经过我们生产团队人工反复调试。机器上每一根纱的张力，机器运转速度，织机后梁的高度，都要保持一致。多一点或少一点都不行，否则会有次布。”
致兴的机器设备全部进口自比利时、德国等国家。去年1月，这家纺织企业还从欧洲新订购了130台高速剑宽幅杆织机。“国外机器的优势在于，运转速度达到一定高水平的同时，还能保证质量一致性，大大提高生产效率。”方军解释。
除了从供应商、机器设备等客观因素上保障生产研发达到最佳，严格的自我检测则是致兴对面料质量的最后把关。
方军的办公室内有一个晾衣架，上面挂满了数十种牛仔布料样品，每种布料有三份款式订在一起，让办公室颇有几分牛仔服装店的感觉。而每天都要与10多款面料打交道的陶小成，其办公桌上的牛仔裤更是堆成了座小山。
与牛仔亲密接触的结果就是，从销售人员到研发人员，都必须练就通过看和摸来判断牛仔质量的能力，做到手捧面料就能感受纱线张力、面料斜纹、光泽以判断原料成分与性能。
在检测车间，则有专员检测原始坯布。数米长的靛蓝牛仔布顺着机器由高到低地匀速流下，检测员用肉眼检查是否存在烂边、疵点。“在无数细密交织的纱线中，即使一根细纱搭错了也能看出来。”陶小成说，“真正的高质面料追求，就是一根纱也不能错。”
【对话】不以低成本牺牲质量
作为一家传统制造业民企，致兴如何保持在同一个领域推陈出新的匠心与动力，并不断抬高牛仔面料的功能质量门槛?作为致兴研发团队代表，方军和陶小成认为，致兴的秘诀就是绝不以低成本牺牲质量，且永远与消费市场需求保持同步。
记者：致兴的机器、原料大多来自国外，如何解决成本负担?
方军：国内有许多传统行业目前利润空间很低，于是只能进一步压低成本以获得生存空间。但这样对产品的质量影响很大。致兴绝不会做牺牲质量换成本的事。我们的纱线都是由优质棉花制成的，用致兴面料做的有些裤子品种光纱线成本就有30元。所以市面上几十元的牛仔裤肯定比不了。致兴很早就设立了优质目标，致力于形成一个靠创新、质量和生产效率盈利的良性循环。
记者：这么多种功能性牛仔面料的灵感来自哪里?
陶小成：灵感自然是来自消费市场。我们的每一款面料都要经过市场调研，我们研发团队也常去商场观察当下牛仔服最流行的样式、花纹、颜色是什么，并对市场上的牛仔品质有个大概的了解。
方军：尤其我们有很多国际客户，要了解他们的需求。我在美国出差就不停有客户向我反映欧美女性偏丰满，特别偏好塑性好、弹力大的牛仔裤。这也给了我们研发“四面弹”的灵感。
【手记】抓住产品灵魂才能“登峰造极”
去年初发出进口机器设备大单，今年初获得出口牛仔面料大单，在纺织业陷入市场疲软的不利背景下，致兴纺织却接二连三地放出扩张大招，实现着一个传统制造企业在资本市场中的逆势上扬。
这种逆流而上绝非偶然。20年只在牛仔面料领域深耕，在这个最熟悉的领域致兴早已游刃有余。方军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我们连牛仔都做不好，又怎么做好其他领域?”言下之意透露着要在一个领域登峰造极的决心。
想要真正的登峰造极，就要抓住一个产品的灵魂。一谈到牛仔，不管是方军还是陶小成都会焕发不一样的神采。他们侃侃而谈着牛仔从西部的狂野风格到如今的雅俗共赏与大众风格的演变，将乔布斯在每场苹果新品发布会上的牛仔着装所引领的休闲风格娓娓道来。在他们看来，极致的舒适是牛仔的灵魂，极致的品质追求则是致兴的灵魂。
创新时代，传统行业的匠心到底能施加怎样的影响?致兴本身就是个例证。拥有了在擅长领域登峰造极的决心，企业迎来的是一片新的成长天地。